临窗听雨,清逸。
一个人,或一两个人,把事情处理干净,静下来,呷一口茶,或喝几口咖啡,便静静地听雨。嗡嗡嗡、沙沙沙的和声,一直持续,这旋律很稳定,温润而安详,精微而邈远。窗外,树冠亦可,斜枝亦可,小区的花花草草亦可,若有湖泊、河流、远山,那就更加理想。除了雨声,还有两种声音伴奏:雨滴扑在玻璃上低沉的闷音,打在树叶上急促的脆音。
未免想起些与雨无关的事,想起一个什么人,一个有趣的细节……韦庄和温庭筠的词里,都用过一句“画船听雨眠”,未变一字,这种情况很少见,可能是“画船听雨眠”的意境太美了,作者不忍改动。船上一直听雨,听着,听着,就在雨声里睡着了。听的时间够长,够陶醉,这才像听雨的样子。
去罗什寺听雨,并非做样子,那是实实在在地听雨。一则安静,没有什么干扰;二则有亭子,可以遮雨;三则,亭有木椅,可以休憩。主要的雨声在花池里,说是花池,花也不多,月季、野菊、大丽花等,更多的是松、柏、杨、桃等树木。
雨落一片,声音丰富。比如,落在大叶上的,清脆响亮;落在松柏上的,声波被吸纳,若有若无、缥缈清淡,像在很远处听“南屏晚钟”;落在草丛上的,细碎而密集的嘤嘤声里,又一种唰唰声……树丛里,隐约几丝烟飘出,也仿佛带了柔软的声音;飞虫爬到枝干高处,浑身湿淋淋的,忽然飞走,这是听不到声音的,但好像也有嗡的一下。直起腰,回过神来,回想刚才的雨声,仿佛又不是那样。雨声,细密复杂,人的耳根和心田很受用。雨滴落在亭子顶上的声音最清晰,飒飒飒,绵绵不绝,透过木格椽子,进入规则的空间,低缓有力,像人的脉搏。
从木椅上起来,去林荫道走一走,多呼吸几口负氧离子,很有史达祖《祝英台近》“藓阶听雨”的气息。砖地,没有声音,仍是两侧枝叶声,但似乎有一种淅沥的共鸣声。偶尔一个行人走过时,雨落在伞盖的声音刷刷地响,人影消失,音亦消失,仿佛音乐厅里哪个观众轻轻咳嗽了一下。回到木椅落座,究竟听到了什么呢?一派天籁,疏落、轻缓、宏大、细腻、新奇……大殿里慢慢响起的诵经声与雨声相合,又是一番感受:细听某一种声音,各有特色,混合几种,合音也可分辨,嘴角嗫嚅,却无法说清。
当一个听雨客,挺好,既有随遇而安的宁静,也有去不断寻觅的欣喜。
(作者单位系甘肃省武威市凉州区金羊九年制学校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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